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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枣糠浓香

作者:姜良琪

庭前八月梨枣熟,一日上树能千回。唐代著名诗人杜甫《百忧集行 》中描述八月瓜果成熟的季节,人们为了收瓜果,一天要上树很多回。

母亲讲她的家乡在黄土高坡,梨树不多,漫山遍野是数也数不清的枣树,红枣成熟的季节,也是一年中最甜蜜的日子。枣树林有很多被风雨打落了的红枣,物资匮乏的年代,多少人只能吃糠咽菜,这些落枣如同宝物,都被一一捡回家做成枣糠。

家人把落枣和有裂纹而不能久放的枣清洗干净,放入大锅里煮,干柴旺火,不一会儿,大锅就开始“咕嘟”了,这时再放入炒熟的秕谷。当红色的大枣和黄色的秕谷渐渐地混为一色,红枣的酸甜挟裹着谷物的醇香,渐渐充盈着窑洞里的每一个角落,母亲和她的妹妹拉风匣就更起劲了,“呼哧——哐当,呼哧——哐当……”短促的节奏一声紧似一声,把风匣拉得像一辆跑长途的老爷车。

“咕嘟”声越来越小,水也蒸发得差不多了,大人们开始尝试生熟。当然,也不忘记给小姊妹俩尝鲜,姊妹俩嘴里吧唧着甜甜的枣糠糊,小手也不闲着,按大人的嘱咐在院子里铺张大竹席,再把这些煮熟的枣和秕谷倒在竹席上晾干。晾干后的枣糠板结成大块,里面还混杂着枣核和秕谷壳,被大人收藏在仓窑。吃的时候要掰一块下来,放在石磨上磨成粉状,用细箩过滤,把那些煮不烂也碾不碎的枣核和秕谷壳过滤出来,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枣糠。

箩好的枣糠是褐色的,像细腻的红糖,等到天冷了,或者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,家人才舍得吃。和高粱粥一起拧成炒面吃,因为揉进了枣糠细腻的甜香,高粱粥也成为香饽饽。枣糠也可以直接兑水,做成枣糠糊,不放糖也是甜甜的味道,姊妹几个常常把喝完枣糠糊的碗也舔得干干净净。

这些枣糠要计划着吃,一直要吃到来年红枣成熟的季节。

做枣糠用的秕谷是颗粒不饱满的谷子。没有秕谷也可以用谷糠或者麦麸代替,当然口感会差一些。家庭富足的人们会用小米替代秕谷,可是,在20世纪40年代初,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,哪里舍得用小米做枣糠呢?

用几近废弃的食材做出的枣糠,是黄土高原人民不得已的选择,却也凝聚了高原人的聪明才智和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。

悠悠岁月绵长,难忘枣糠浓香。

当年拾柴做枣糠的小姑娘们已至耄耋之年,满头银发的老姊妹们商量着要再拉起那个老爷车一样的风匣,铺一张硕大的竹席晾枣糠糊,在坚实的磨盘上碾枣糠,最后用细箩把杂质过滤掉,留下的尽是甜蜜……(姜良琪

(编辑:翟昊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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