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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锅里的小棉袄

作者:肖海娟

青山绿水河畔,人们赖以生存的环境离不开河。

记得那时的河水是清澈、干净;河水很深、河床很宽;河边的石头很多。河里有鱼、有虾、有蝌蚪、有水草。

河水记载着我们的春夏秋冬。

春的喜悦

布谷鸟“算黄算割、算黄算割……”还有喜鹊枝头叫喳喳。

奶奶带着我下河洗衣服,看着每天蹦蹦跳跳的我,她常常说:“毛桐树你包(包是神河土话“别或者不”的意思)长,等我娟娃长三年你再长!”

于是,每当我经过河边的梧桐树时,我都要蹦三下,我坚信自己长大一定比它高。路过的熟人看见我这个小丫头的行为,只是笑笑而已。

我却很是不理解那些大人们为何笑。

后来,我才明白,在小小的我面前那参天的梧桐树,我使劲再蹦个十几年也没有它高。

河边的梧桐树是奶奶对我的期望,它一直伴随着我成长。

夏的欢快

夏天,人们与河和解了,在清澈的河水中间游泳、嬉戏。妇女们洗菜、洗衣服、洗头,年轻的小媳妇们还会把娃“扔”进河水里,洗娃(给娃冲凉)。

最热的那天大中午,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。我一个人偷偷跑到河里洗澡,不会游泳,就在水里扑腾着,玩了好久,回到家后我的鼻子流了很多鼻血,在外婆家里被爸爸狠狠地收拾了一顿,我哭了、爸爸转身走了,他去县里上班了。他生气了,担心我会淹死,还有就是会流到大河(汉江)去。

上河的夜晚很黑,奶奶拿着大蒲扇给我驱赶蚊子,一边扇着一边念叨:“泥巴蛋戳戳,里头出来个哥哥;哥哥出来卖菜,里头出来个老太;老太出来烧香,里头出来个姑娘;姑娘出来点头,里头出来个孙猴;孙猴出来煨沟子,里头出来个张秃子;张秃子出来光光,里头出来个和尚;和尚出来念经,里头出来个先生;先生出来关后门儿,哎呦我的脚后跟儿!”听着那个年代的童谣,窗外的星星越来越远,慢慢地我进入了梦乡。

夏末初秋,最怕就是下雨,连续的雨下个不停,住在上河的、下街的、中街的人都得“搬水”,尤其是听下街(gai)的人讲,“水头”如果从石门方向下来,那便要发大水了。

我那时不怎么记得,因为通常发洪水的时候,我被妈托人带回了外婆家,外婆家住在神河下街,位置比较高。

百年难遇,1983年那场洪水来势汹猛,沿河道的房子都进水了。卫生院得搬、粮管所也得搬、老百姓也要搬。

那年,妈在上河卫生所药房上班,面对突如其来的洪水,她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。

她在搬完最后几件药品后,洪水把她围困在了石板房子里,她出不去了。

正在搬水的人们也发现了她么出来,于是,就在卫生院后墙高处大声喊她。

同时她也呼叫:“有人么、外面有人么?”向外面的人求救。

房背后高坎子邻居听见了,分别有几位叔叔和阿姨应声道:“你包(别)急,从房梁上想办法出来”。

于是,叔叔们合力把椽子掀起来了,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。

那时河水已经漫过了腰部,她奋力站到桌子上、然后爬到了房梁的出口,几位叔叔、姨姨连拽带拉把她赶紧拽了出去。

等出房顶后再回头望望,好危险啊!洪水涨得迅猛,快有一人高了。

过了很多年,妈才告诉我那段经历,她说上河的人都很热心、很勇敢、很团结。

秋的收获

金秋时节,鸡鸣狗吠、袅袅炊烟起。

神河人把馒头叫馍馍,秋天和小伙伴一起沿着河边去捡馍馍叶,馍馍叶的叶子且圆、仔细摸着似乎有层油在上面,将捡拾的馍馍叶顺便在河里洗干净带回家,储备得多一些,让奶奶、外婆她们蒸馍馍时用。

蒸馍时将叶子平展放到蒸笼上,将做好的馍馍整齐地摆放在叶子上。火候到了,揭开笼屉,馍馍像娃娃的脸:胖嘟嘟、圆鼓鼓、白嫩嫩。用馍馍叶蒸出来的馍馍清香四溢。

冬的体验

寒冷的冬季,早晨河水结冰,中午一丝丝阳光照射在水面,河面上的冰被“炸”开了一道道裂缝。

冬天,人们走在那座小木桥上,真的怕结冰。河道上行走都困难,光溜溜的,时不时会摔倒。

然而,应了那句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落水”的,三九天一群娃娃们个个穿得跟个“面滚子”一样,娃娃头最大的也才九岁,都蹦咋蹦咋地,吵吵着要踩着那一溜咣咣石到河对面去,还搞个大娃背着小娃过河比赛,看谁跑得快。

我被哥哥背着过河,结果很尴尬,我们都掉到了冰冷的河水里。冷得直打哆嗦,赶紧从河里爬起来,棉袄棉裤都湿了,那可是我冬天唯一一套过冬的棉服啊!

于是,急忙跑回外婆家,外婆看到我和哥冻得瑟瑟发抖,既心疼又想笑,感叹道:“一个七岁的哥哥背着五岁的妹妹,都是小娃子,有那么大的力气吗?能稳稳当当吗?”转身就说她有办法给她大女子交代的,一边把我扔到大床上用被子捂着,免得卡(ka,意思是冻感冒了咳嗽),床被可以取暖。一边让外爷赶紧填锅灶里的火,将湿漉漉的棉袄棉裤放到大锅里烤干。

外婆仔细地把棉袄棉裤用温火翻烤,不能让它烤糊了、也不能把它烧着了,经过慢慢地翻动烤干,暖暖的棉袄棉裤又穿在了我的身上,小小的身躯不再寒冷。

好多年之后,我的那些亲戚们想到那件事情,还开玩笑呢,因为那口大锅是家里面给10多个人做饭的锅,外婆真的是急中生智啊!

三舅说:“外婆是担心你被冻着,疼爱她的外孙女呀!”

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取暖设备,唯一就是烤火的火盆,在火盆里面通常烧的有柴火、煤炭和板炭。

我外爷喜欢喝茶,隆冬时节的早晨,外爷起得最早,烧火、烧水、泡茶,再叫我们几个起床上学。外爷还用火盆给我们烤馒头、花卷或者包子。他抽着烟、喝着茶,看着孙子、外孙女们从大门出去,上狮狮堡小学。

我如果知道头天晚上下雪了,心里好恐惧那一段段路。雪停了,狮狮堡小学的路好难走,上学时有哥哥一路,他在前面拖着我还好爬上去。

放学后的我,是一个人呀!我连滚带溜地下山,太恐慌那个滑滑梯一样还带着冰溜子的黄泥巴路。

学前班下学后,外婆做好了干饭(神河人的米饭土话叫干饭),还留了干饭汤,灶台上用洋瓷碗盛着豆腐干炒腊肉、酱豆炒辣子和酸萝卜炒粉条。

我问外爷,“爷,这冬天的雪什么时候化完,土坡坡要多久能完全干呢?”

外爷说:“快了,明天就出太阳了,天暖和了雪就化完了。等明年秋季你正式上小学一年级,再爬那段土坡坡的路就不怕了。”

我望着拿着茶缸子的外爷,貌似很懂事的嗯了一声。

作者简介:

肖海娟,陕西旬阳人,坚守自己的兴趣、爱好,心灵沉浸在文字的世界!唯有精神世界充实,人生才有意义;心怀感恩,积极的人像太阳,走到哪里,哪里亮!

(编辑:翟昊辰)